2009年12月8日,瑞典斯德歌尔摩大学讲台上,75岁的黄美芸正在发表一场举世注目的获奖演说,她是为获得今年诺贝尔物理学奖的丈夫代言。
台下,有一个神情像孩子的76岁老人,挂着一脸纯真的笑容。望着台上的妻子,他只记得那是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迈向康复医院去做体操锻炼的太太,为他烹调美食的太太。老人名叫高锟,5年前,这位全球顶尖级的物理学家突然患上了老年痴呆症,此后,他失语,失忆,知识和智力迅速丧失,就像一颗燃尽光焰的慧星,消逝在茫茫的星宇。而星宇之中还有以他名字命名的“高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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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台下还坐着高锟夫妇的儿女。黄美芸在台上演讲时说:“孩子们,这个坐在台下微笑的男人,就是你们的父亲,今天早晨,他与你们共进晚餐。”两个孩子顿时热泪盈眶。为了研究光纤物理学,孩子们很少看到整天泡在实验室里的父亲,而今天,父亲与他们同坐在台下。
两个月前的10月6日凌晨3点,定居在美国加州旧金山公寓里的高锟夫妇家里突然响起电话铃声。睡得迷迷糊糊的黄美芸起身接电话,她嘴里还在小声责怪,都什么时候了啊,可别吵醒了婴儿一样熟睡的高锟。一位瑞典皇家学院的秘书兴奋地告诉她,她的丈夫高锟获得了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黄美芸喜不自禁地摇醒了熟睡的丈夫,大声告诉他:“你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你知道吗?”高锟醒来了,一脸漠然。黄美芸再次大声说:“你是不是光纤之父?光纤之父你知道吗?这个奖是给你的,你知道吗?”高锟仍在浑沌之中,望着妻子的笑容,他支吾了一句:“好……好,那就好。”说完,便又睡去了。
当获奖的喜讯瞬间传遍全球,各路记者云集在这所昔日宁静的公寓前,黄美芸不停地解释说,你们千万要轻点啊,最好不要再打扰高锟了啊,他要好好休息了。这突然而至的荣誉顶峰,让高锟成了一个在山顶上玩耍的孩子。以后的每一天,他仍需要太太黄美芸,牵着他的手,去附近的康复中心做体操,跳舞蹈,在岁月的余辉里,安静地走完他们的一生。
在50年前的一所英国大学里,高锟和黄美芸相遇相爱并最终结为伴侣。从此,在高锟的实验室里,黄美芸成了他事业上形影不离的助手。在事业上遭受嘲讽和重挫时,高锟是在妻子的不断激励下,发明了石英玻璃,并用这成为原材料,不断提炼,世界上第一根光导纤维由此诞生,也大大地缩短了发明无线通讯的时间。
在一次同妻子的玩笑中,高锟痴人说梦地说,在他们50岁金婚的那一年,要有一个惊喜的礼物送给妻子。没想到,在他们刚刚度过50周年金婚的一个月之后,痴人一梦惊天下,诺贝尔物理奖这个巨大的礼物如约而至,然而,此时高锟的心智却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这对一个不图虚名的科学家来说,其实是关闭了掌声与鲜花的大门,独自退回到了生命的最初。在一部名叫《美丽心灵》的好莱坞大片里,影片的主人公约翰·纳什是一位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同时也是一位精神病患者,他与剧中的艾丽·西西,也有着一段动人的爱情故事,《美丽心灵》曾让全球观众热泪长流。没有想到,《美丽心灵》在现实里几乎找到了同样的版本。
黄美芸的爱穿越了与丈夫一同走过的半个世纪的光纤岁月,走到了金碧辉煌的诺贝尔颁奖的舞台,繁华落尽,她还将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去看夕阳照耀大海时,那段最纯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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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张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