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植物、动物、食物及饲料常务委员会（PAFF）最近决定，从2019年1月起，将在7年内逐步淘汰铜化合物在有机种植中作为杀虫剂中的使用。欧洲的有机酿酒商对这一新规感到震惊，法国香槟、波尔多等地区的从业者更是感到忧心忡忡，认为这将摧毁一些生产商，并严重阻碍欧洲的有机葡萄酒发展。

何为铜化合物，为何被限制使用，有机生产商将如何应对？

法国酿酒商很受伤

在葡萄栽培中使用最广泛的铜化合物是硫酸铜（即波尔多液，bouilli bordelaise），它是目前防治霉菌的唯一有效有机杀菌剂。在有机葡萄栽培中，其使用自2009年开始受到监管，允许有机葡萄酒生产商在5年内最多使用30公斤/公顷，大致相当于6公斤/公顷/年。这一“平滑机制”使种植者可以在顺利的年份减少用药量，而在复杂的年份中使用量相应增加。

欧洲食品安全局（EFSA）和欧洲化学品管理局（ECHA）的风险评估表明，铜化合物对葡萄园工人、哺乳动物、鸟类、水生生物和土壤大型生物带来风险。自2015年以来，铜化合物一直列入欧盟“替代物质名单”。从外行人的角度来看，这意味着欧盟最终希望在不久的将来逐步停止铜化合物在农业用途的使用，并且这很可能最终将禁止使用。

新法规体现了这一愿望，即在7年内将硫酸铜用量的最高限量减少到28公斤/公顷，从而有效地将年平均使用量减少33%（从6公斤/公顷减少到4公斤/公顷）。

经过法国政府的大量谈判，这一延长至7年的“平滑机制”至少为有机种植者提供了一个小的“缓冲”。但据法国独立葡萄种植者协会（VIF）主席Thomas Montagne称，新标准将使高达20%的法国有机葡萄种植商陷入困境。“这是一个真正的问题。当我们观察5年的平均值时发现，有1/5的有机葡萄种植商每年使用量超过4公斤/公顷。”

在香槟（Champagne）、波尔多（Bordeaux）和卢瓦尔河（Loire）邻近大西洋的地区，霉菌仍然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回顾过去7年，这些地区在2012、2015、2016和2018年均爆发了严重的霉病。香槟生物学协会（ACB）的一项调查显示，2012年至2017年的5年期间，63% 受访者使用超过20公斤/公顷。而ACB调查所涉及的葡萄园仅占香槟有机葡萄园面积的40%。

ACB主席Pascal Doquet接受采访时表明，新法规严重挫伤了香槟的有机葡萄栽培发展。“新的硫酸铜法规将制约一些酒庄向有机种植的转变，一些酒庄可能会因此放弃有机生产。”值得注意的是，即使香槟的有机种植面积在过去5年中几乎翻了一番，该地区仍然只有2.1%的葡萄园通过了认证或正在认证过程中。与法国的国家有机葡萄园整体占比（10%）进行比较时，该地区有机发展显然滞后。

解决方案：新技术or替低品

来自Champagne Francis Boulard et Fille的Dolphins Richard认为，新规将非常依赖天气。“这一切都取决于降雨量，尤其是开花期，没有任何确定性，特别是在2012年和2016年等困难年份。当然，我们只能尽量保持有机认证，其他别无选择。”

该地区的其他人认为，即使他们无法控制天气，新规定能够刺激行业通过积极努力推进技术进步。位于Tours-sur-Marne的有机种植者StéphaneHardy认为，减少铜的使用剂量将迫使种植者更加关注其他措施。

一些种植者认为，可以在没有太大风险的情况下减少铜的使用。Courteron 地区的有机种植商Alain Réaut称，2018年已经通过试验，使铜的重复利用率高达80%。

虽然这类观点和措施在香槟区引起共鸣，但仍需认真探索有效的技术解决方案和硫酸铜替代品，以保护该地区的有机葡萄种植。历史以来密集的种植（8000～10000株/公顷），复杂的修剪和棚架系统使有机香槟生产商的作业变得更加复杂。

据路易王妃香槟（Champagne Roederer）技术总监Johann Merle称，新法规可能会严重阻碍有机种植者达到10000公斤/公顷的建议产量。该酒庄2018年开始对105公顷种植面积进行有机转换，据Merle称，该计划仍将继续进行。“6公斤/公顷的平均值限制给了我们一定的回旋余地，这对于像香槟这样容易遭遇霉病的地区非常有帮助。但通过生物动力学的方法，仍然可以在困难的年份中获得合理的收成，并将铜使用量限制在4公斤/公顷以下，就像我们在2016年所做的那样。”他承认，这将需要大量的额外努力和技术投资，而且从长远来看，必须找到另一种解决方案，以保持葡萄成本的“合理性”。

玛丽亚·图恩（Maria Thun，生物动力学日历创始人）的一些死忠追随者，相信遵循日历能够消除有机种植者对硫酸铜的依赖来对抗霉菌。来自Champagne Lancelot-Wanner的Philippe Lancelot对天文学非常感兴趣，并且严格按照生物动力学日历进行了试验。然而，他承认最终仍然无法避免产量损失，并且大面积以这种方式作业并非易事。不过，在过去7年中，该酒庄轻松将保持在28公斤/公顷的限量之下。

在波尔多和卢瓦尔河地区，有机生产商仍然犹豫不决。宝马庄园（Chateau Palmer）的技术总监Sabrina Pernet称，基于过去7年的计算，酒庄不得不重新调整以适合新的限度。“如果接下来的几年像2018年或2015年那样，产量的下降就要求酒庄必须做出改变。”来自Chinon的Chateaudela Mariniere的Boris Desbourdes也做出了类似的反思，其16公顷的庄园刚刚完成了有机认证。“过去的5年中我们虽然将铜使用量控制在4公斤/公顷以下，但有时的成本几乎要达到我们潜在产量的50%。”

限铜之路任重道远

加大对铜化合物在农业中使用限制的主要原因是硫酸铜不溶解并在土壤中积聚，这也是欧盟未来希望禁铜的主要原因之一。然而，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仍有一些研究无法解释的异常现象，例如土壤表面与土壤深层中的铜含量之间存在很大差异。对于土壤中的铜存留，需要研究深处的铜含量。一些生物动力学生产商已经投资进行土壤分析，所有研究结果都确凿地表明：随着时间的推移，土壤深层的铜含量将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数量。

多年以后，当有机种植商再次向欧盟争取保持使用硫酸铜的权利时，这些信息可能是一种宝贵的武器，Doquet表示，他已开始收集有关该主题的数据。Pernet补充说，在没有找到硫酸铜的有效有机替代品之前，收集数据仍然至关重要。

欧盟采取限铜新规的另一个后果是，与之前的法规不同，它不仅限于有机种植商。由于改变法规背后的主要原因是土壤中铜的存留风险，因此该规定适用于每位种植者。这就是真正的麻烦之处，因为硫酸铜被广泛用于法国葡萄栽培。事实上，传统葡萄栽培中使用的铜化合物多于有机葡萄栽培，这是因为铜化合物经常与其他化学产品结合，许多人甚至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使用。此外，波尔多液目前可以在柜台直接购买，因为它通常用于保护家庭花园免受霉病，由于其价格便宜且容易获得，许多传统种植者在困难的年份使用它来增强其化学保护并且在多年内节省农药成本。为了说明这一点，CIVC的技术总监Arnaud Descotes告诉Wine-Searcher，香槟区中使用的农药中有一半以上允许用于有机农业，这意味着约半数香槟生产商使用铜化合物。其他葡萄栽培地区的数据可能与此相似。

然而，由于对传统种植商的控制机制有限，因此在传统种植商中实施这一新规则要比在有机葡萄栽培中复杂得多。有消息来源表明，多次试图从法国农业部长Didier Guillaume那里了解该部门如何对传统葡萄种植商实施控制机制，但均未得到回应，沉默的原因可能是目前没有有效的方法来制约传统种植中的使用。可以肯定的是，在新的欧盟法规1月份生效之后，对于传统种植者的控制措施并未出台。这一新规可能会促使农药生产商将铜化合物替换为其他化学品，改变铜化合物的销售规定，以及酒价的提高。后者已成定局，因为几个有机种植商证实2019年价格会大幅上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