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迷途的公司
    　
　　2011年10月17日，沃尔玛中国官方发出公告称“沃尔玛亚洲总裁兼首席执行官贝思哲（Scott Price）兼任沃尔玛中国临时总裁兼首席执行官，代替沃尔玛中国总裁兼首席执行官陈耀昌，即时生效。陈耀昌由于个人原因将离职，公司感谢陈约5年的任职。”他和沃尔玛中国续签的三年合同还未到期，本可以和美国总部进行更多斡旋，但重庆“绿色猪肉”事件却让他在未做足准备时，就被“请”出沃尔玛。
    　
　　“正直、诚实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沃尔玛全球CEO麦道克（Mike Duke）曾表示，“我们的文化造就了这个伟大的公司。”但包括重庆伪绿色猪肉等一系列门店丑闻，及内部管理层贿赂事件，却与“正直、诚实”相悖，“诚信这根红线以前是绝对不能碰的。”在评价此前一位生鲜部门的总监因受贿而被“请”出沃尔玛时，一位老员工说，“但现在，却出现这么多诚信问题。”5年来，沃尔玛中国渐渐失去代表着创始人山姆·沃尔顿灵魂、令沃尔玛引以为豪的诚信精神。

　　颠覆传统的新人
    　
　　然而，沃尔玛中国渐失灵魂是否该归咎于陈耀昌团队？不然。
    　
　　陈于2006年年底上任之际，沃尔玛进入中国已有十年，却迟迟没有盈利。而美国总部替换中国掌门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财务数字上有所突破。据悉，背负巨大业绩压力的陈耀昌曾和总部签订过一份协议：达到一定盈利业绩后，陈可获得上亿元人民币的类对赌协议。该说法未得到官方证实，但这个挑逗人性、天然鼓励短视的做法若真存在，必然催生出过于以业绩导向的公司氛围。
    　
　　2007年3月，一年一度的公司新年准备会，陈的亮相赢得了无可比拟的热烈掌声，“那时候他得到的呼声很高，威望也很高。”一位当时在场的员工说，“大家都觉得新来了一股血液，他来的那年给了很多人希望和信心。”
    　
　　那时，尚未盈文章来源华夏酒报利的沃尔玛中国有着与业绩截然相反的内部氛围。在沃尔玛内部，诚信和正直被置于至高无上的地位。“如果业绩、利润和公司文化产生冲突，我们会选择文化。”一位原沃尔玛员工称。在当年的员工大会上，至少70%的时间都被用来论述沃尔玛文化和价值观，剩余时间才讨论近期业绩。结果是，几乎所有员工都将“合规”文化奉若神明。上述员工回忆，在当时政府还未完全向外资零售商开放的背景下，为取得商务部报批，他的一位同事几乎每天去商务部门口“堵”官员，坚持不以送礼等方式与官员打交道。
    　
　　“虽然没挣钱，但我们过得很快乐。”一位沃尔玛管理层成员说。问题就出在这里。一片祥和的背后，业绩压力的阴影却越投越重。2006年底，沃尔玛在华门店数达71家，门店亏损增大，“大家都知道中国市场好，但沃尔玛在中国就是不赚钱，在其他国际市场却发展很好。”
    　
　　陈耀昌正是在此时接下权柄。“他来时，沃尔玛进入了一些二线城市，但成绩相当不理想，处于业绩最低谷期。”一位在陈耀昌到任后离职的管理层认为，“他的方向只能向上，不可能向下了。”果不其然，被认为来得恰逢其时的陈开始进行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同事们的直观感受是，陈的行事风格与钟浩威太不同了，“他的风格就是直奔结果。”原沃尔玛员工说。陈也曾公开表明，在和员工打招呼露出所谓“沃尔玛招牌微笑”之后，他的招呼语即变成“销售如何？”
    　
　　“他是一个number guy。”一位曾与陈共事的人说。另一位沃尔玛高层也对之深有同感：“他用职业经理人的管理方法来管理，看结果和数字，凡事要求可以量化和标准化。这给我们一些操作空间；但另一方面，大家就觉得这不是过去那种人人平等，老板跟员工特意营造家庭气氛的文化氛围。”
    　
　　一些老沃尔玛人选择离开，陈本人也有意识地剔除与之不协调的原沃尔玛管理层。陈的行事风格逐渐弥漫到整个沃尔玛中国，沃尔玛特有的文化日渐黯淡。每个季度颁发给工作10年以上员工的员工徽章被取消，“公司的归属感越来越少，我们变得越来越像以结果为导向的家乐福。”一名2010年离职的原沃尔玛员工说。而在重要性上，“诚信”被“业绩”盖过，“这在以前都是不可想象的。”

　　情理之中的结局
    　
　　2011年6月，几名高层几乎同时离开，内在伤疤被集中揭开。
　　
　　据称，为获取财报数字提升，沃尔玛将所有售卖出去的购物卡金额，包含尚未在沃尔玛门店内消费的金额，一并计入当年报表，这个严重有违沃尔玛向来倡导的“诚实”的做法，被内部员工捅出之后，触怒了美国总部；经半年调查，总部决定清理牵涉其中的数名高管。
　　
　　内部员工推断，这么大的事情，作为CEO的陈耀昌不可能不知，他的离开只是早晚问题。
    　
　　当奠定了零售业商业模式的“山姆·沃尔顿”来到这个最复杂、最具挑战的消费市场，是否应该放下身段，在维护沃尔玛特有文化的同时，提出真正符合这个市场的变革？成为“中国的沃尔玛”而非“沃尔玛中国”——这是留给陈耀昌继任者的棘手问题，也是值得所有公司高管考虑的企业文化建设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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