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所住的老宅,有着斑驳的双扇院门,门楣上,钉了蓝底白漆的门牌号:彭校前巷五号。
邮递员骑着自车行到了门口,按响一串车铃,叫着门牌上的字,或者家书,或者电报,或者汇款单,有时,在新疆工作的父母还会寄来一些土特产。
听到唤声,奶奶从盒子里取出一枚小小的印章,走到门口,盖了章,取回信件时,面色流露喜悦——若干年后,我常收到书信,也会流露出这样的微笑。每个人都喜欢被别人记挂的感觉。
房屋六七间,不规则,因为多数是日后的拓建。前后各有一个院子,前院是活动场所,有一株椿树,院角种着芍药。
奶奶喜欢在椿树下的水池边择菜淘米洗衣服,有一只花猫静静的伏在她的脚旁;爷爷有田园情结,后院一般无人涉足,爷爷在那里种了菜,像个寡言的庄稼人,一个人蹲在垄头,看着绿油油的菜园,那眼神比看见儿孙还要慈爱,蔬菜们生得茁壮,爷爷却不许奶奶收去自家吃,菜的命运,大概只能终老闺中了。
我的性格随爷爷,倔强而又自我,两种倔强遇到一处,并非素不相能,许是因血脉使然,我一倔强,爷爷顿时柔软成一张包容的荷叶,怜爱着叶下的新莲。
那时我练毛笔字,在四邻的孩子里是最好的,得意之余,拿了笔墨,在大门口的白墙上写道:某某之府。爷爷看见,不认为是顽劣加以训斥,反而指点某一字回笔太拖沓,没有了笔锋,显得愚钝,后来再写这字,总是忆起爷爷当时的话来,字便写得仔细而又深情。
堂屋有张长条几,几上一钟一瓶印像最深,瓶中不插花,插的鸡毛掸,很实用的物具,后来读纳兰词: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总想起那美人瓶来。 老座钟走得忠诚而尽责,清晨六时,铛的一声开始报时,梦再美,也得被唤醒。而此时,屋里屋外已洒扫清爽,白粥煮好,端在桌上,油条从街上买来,放在竹篮里,也不知奶奶究竟是在几时起的床。
我喜欢在杂物间里翻翻捡捡,闲弃的旧箱柜上铜角包花,花式的锁扣、门环被我用一只螺丝刀撬走,没几天,就不知把玩到哪里去了,有一日从箱底翻出缀了银角与流苏的老虎帽,拿出去玩耍时,被奶奶看见,骂了一通夺了回去,原来是父亲小时戴过的老虎帽。
当爷爷奶奶不在人世,我常在梦中回到彭校前巷五号,青砖地洒扫得非常洁净,似乎还飘荡着清洁的水汽,奶奶坐在椿树下剥豆荚,那猫还是老样子,而爷爷在
文章来源华夏酒报后院里,以手捻开一块土疙瘩,轻轻地洒在菜苗的根处,那细致怜爱的动作,让人眼眶一热,醒来时,梦境真实得让人恍惚。
搬离彭校前巷五号时,也有这样恍惚与怅然,那种感觉难以言说,我永远说不出来。
谁也不知道,当时我偷偷地将门牌摘下,放进我的书包里,虽然日后它不知所终,可老去的时光,逝去的日子,是刻在心上的碑文,我永远清晰地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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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张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