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居苏州十年,令我感慨万千的,莫过于苏州的酒风。
在这里,没有人硬劝你喝酒,喝什么酒随你便。喝酒的套路和花样也少了许多,大家好喝好散。尤其喝酒时不粘场,下午一点多、晚上九点多往往就人去楼空,极少见到“家家扶得醉人归”的传统情景。要在我的北方老家,客人喝得正酣,老板绝不会催你离开。一般情况下,耗得时间长,喝得酒就多,老板的付出自有回报,至于喝起酒来的粗犷与豪放那更不在话下,所谓“感情深,一口闷,感情铁,喝出血。 ”本人平生几次醉酒都是呕吐在北方辽阔的土地上。
五一期间,我陪着同事在新区一处饭店饮酒,招待他老家朋友。喝到下午一点的时候,似乎就剩我们这一个包间了。我们碰碰杯,吹吹牛,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服务小姐可是笑在脸上,苦在心里。要是她读过鲁迅的《社戏》,肯定会充分理解等待名旦小叫天演出那一段的妙处:“于是看小旦唱,看花旦唱,看老生唱,看不知什么角色唱,看一大班人乱打,看两三个人互打,从九点多到十点,从十点到十一点,从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从十一点半到十二点,——然而叫天竟还没有来。”那姑娘有点倒霉,看别人吃菜,喝酒,喷云吐雾,吹牛扯淡,从一点到一点半,从一点半到两点,从两点到两点半,腿站麻了,腰累酸了,同伴的姐妹都睡过一觉了,然而这群北方人还没有走。最后撤退的时候,我们真是感到歉然,开玩笑说让老板给她发加班费,但终究没有见到老板的面。
想起来这在北方根本算不了什么。但风吹酒醒时,我还是感到两地风气的不同。我这样说,也没有刻意批评北方的意思,其实这些年我不常回老家,据说那里的酒风也在悄悄变化,我回去时再也不必恐惧哥儿们的大杯子、催酒令了。